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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南華早報攝影記者岑允逸(Dustin Shum)攝影作品,專拍中國南部一個個公園空間,透過冷靜的構圖和銳利的目光,展示公園與人民之間的互動與荒謬,是香港近年少見的攝影佳作。近年內地充斥不少數碼攝影作品,以大量的電腦特效與虛擬世界表現作者的意圖,當中固然有好有壞,但就是缺乏了攝影帶給我們「發現與揭示世界的驚奇」。Dustin 在攝影集裡提到:「這個Project,已非像自己過往的紀實攝影拍攝計劃,形式上已介乎documentary與conceptual之間,其實近年這兩方面創作模式的界線已開始含糊,但基本上我仍是以紀實攝影的根基上加入一些另類的元素。」
這種以「紀實為本」的創作取向讓內容更加紮實和細緻,照片裡的場景基本上就只是簡簡單單的直觀呈現:摩天輪前的福祿壽雕像、亭台樓閣旁的大型恐龍模型、各種廢置的集會舞台,沒有刁鑽的角度(但不是沒有角度),沒有賣弄浪漫的情懷,Dustin用最「冷」的方式展示中國的公園特質,猶如topology那種近乎科學性的「同中帶異」。他說:「其實我覺得瑞典攝影師Lars Tunbjork風格更接近我,他的影像帶有一種北歐式的冷氛圍,Tunbjork的題材更deadpan,他有兩本攝影集叫《Home》和《Office》,就是去拍攝司空見慣的家和辦公室。他能以一種黑色幽默,來表現生活中平淡甚至無聊的題材,卻可以看到那些國家的生活文化和思考底層。」
《係・唔係樂園》能反映當代中國的什麼生活文化和思考底層,還有待讀者自行判斷。不過,這種透過建築和空間表現社會的冷靜攝影方式,Dustin在中國還是有不少同路人,就如邵逸農和慕辰的《大禮堂》系列,追蹤全國在文革時期曾經搭建和集會用的大禮堂遺跡,並以「勘察」的方式冷靜拍攝,就像「考古學」一樣,經過時間洗禮後的大禮堂,不少已改作其他用途甚或荒廢,一度曾經是熱情澎湃的地方,現在「物是物非」,感覺特別震撼。又如攝影師渠岩拍攝的《權力空間》系列,把鏡頭對準一間間地方官員的辦公室,從各種擺設和細緻空間描寫,述說公權私有化的問題,正正是他說的「用客觀紀錄的方式來進行主觀表達」。
以這種方式創作,主題概念和搜索對象的過程顯得非常重要,所以還不得不配服Dustin的毅力和氣魄,當時他還在報紙工作,在身心疲累的每日運作之餘,竟還有精神和體力完成這趟大業,實屬難得。
就在掀開一頁頁大陸公園荒誕之旅後,還是被最後一張照片感動:一位婆婆與孫兒的親密雕像,寄語了攝影者對婆婆的懷念與感情,大概這才是作為一個攝影師(或人)最需要的元素。一切又回歸人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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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.S. 如果攝影者讀到這篇文章,大概應該送我多一本有簽名的攝影集作為廣告費(多無恥!);又或者,解答以下問題代替:點解有些照片會對版刊出呢?